兴奋的神情从熊克武的脸上消退,他微微皱了下眉头:“述之这个人我是了解的,他不贪图名利,忠肝义胆,两次救我,却从来没有任何所图,这样的人,你能说他什么不是?我想或许是我们的工作方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们也是这个想法。”陈其美听完后微微点了点头:
“吴舆长这个人我们都是了解的,老同盟会员了,但有些自以为是,喜欢指挥别人,因为往往和别人闹出不愉快来。这次孙总理派他去荣县,似乎有些欠妥。但你不一样,你和王恒岳是盟兄弟,说话做事,要方便的许多。”
熊克武沉默了下:“锦帆,我领导不了他。”
“为什么?”陈其美有些惊讶。
熊克武在那想了一下:“你不了解王恒岳这个人,这人坚忍卓绝,做事无所顾忌,从他救我之事上就能看出,他想做的,没有人能够阻止他。而且最主要的一点,是他的部下都唯他之命是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屈居人下?就算他肯,他的部下也未必肯了,所以……”
“所以更加要派你去了。”陈其美接过了他的话:“你这次回四川,一个更加主要的任务就是看有没有机会领导更加大的起义。平心而论,尽管王恒岳的荣县独立,可以称做是革命首义,但毕竟,荣县实在是太小了……”
熊克武忽然笑了起来:“英士,你太不了解我这个弟弟了。给他一点风,他就能掀起滔天大浪来。一个荣县,已经足够他为所欲为了。他为什么到现在才反?我说给你听。当初我想劝他起义,但话还没有出口,就已经被他打了回去,为什么?因为他觉得起义的时机还没有成熟,而现在,他觉得时间到了!”
熊克武说的急了,胸口不断喘息,调整了下才继续说道:
“还是那一句话,这样的人,要么是文山公、史道龄之类的大英雄,要么就是曹孟德、王巨君之流的大枭雄,谁也控制不了!”
“拿他和文天祥、史可法比,太过了吧。”陈其美摇头说道。
熊克武却有一些出神:“我倒宁愿他是文天祥、史可法。若他成了曹操、王莽,天下还有谁能制得住?”
说完,他笑了一下,也没有再说话……
……
“你瞧你这衣服,多少天没有换了?一股味。”马韵欣皱了一下眉头,招呼过了杏妹子:“杏妹子,快,帮你王大哥把衣服换了。”
杏妹子走了过去,也是连皱眉头:“王大哥,你身上的这股味,比我当年一个人躲在树林里几年没有换衣服的时候还重。”
王恒岳哈哈大笑,一半解着衣服一边说道:“你们懂得什么,这上面什么味?这是子弹的味道、手榴弹的味道、血的味道,这是全天下最男人的味道。”
马韵欣展颜笑道:“好,好,你是大男人,大英雄,可先把这身衣服换了行不?”
王恒岳脱下了军装,交给了杏妹子,坐到了椅子上,长长松了口气。
要说还是回到自己的家里最是温馨,难得的空闲,也终于能让自己放松一下了。
喝了口杏妹子拿来的茶,顺口问道:“老婆,我那老丈人怎么样了?”
马韵欣无论如何也对“老婆”这两个字不能适应,白了丈夫一眼:
“父亲的怒气消了许多,现在空下来还经常出去转转。只是每次回来后,都说这新军什么都好,就一样不好,见了长官,也不知道磕头,就举起手敬个什么礼,乱了规矩。”
“这新军不用磕头,可不是从我这开始的。”王恒岳笑着说道:“还有,以后不光是在新军,但凡在我的治区,谁都不许磕头。这磕头啊,磕着磕着,就把人的骨气给磕没了!”
马韵欣抿嘴一笑:“对了,述之,父亲今天和我说,你身边用的都是外人,也没有个自己人,终究不让人放心。这打天下,说来说去还是要靠自己人的。我的两个哥哥,马伟忠和马伟义,都很有才干,不如把他们安排到军政府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