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他是一个转世的普通人,在山村接触的也只是普通的山民,大家都是一样的,只想着能多猎获一些猎物,多收成一些粮食,能多换一两匹布,存一些银子和铜钱,在急需的时候能顶上用场。再下来到英国公府,他满怀着仇恨和愤怒,在张溶等人的身上又没有获得什么帮助,如果不是自己的毅力过人,还有七叔七婶给他的亲情,现在的他会变成什么样的人,真的是很难想象。
只有在俞大猷这样的人面前,他知道了什么是丈夫处世,磊磊大方,什么是处变不惊,虽在困境而一无怨恨,什么是为国为民,别无他意,什么是谦淡冲虚,以人格魅力,足以折服外在和内里的敌人。
任何时候,哪怕是最黑暗的时代,也总会有这样的一些人,发光发亮,用自己的一切来燃烧着,光耀着,使身边的一切也被光明所照亮,哪怕是所得有限,所发挥的作用有限,但仍然是其百死而不悔。
俞大猷,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论战法,战功,他可能不是这个时代大明最优秀的统帅,但论及人格魅力,俞大猷,他是毫无疑惑的这个时代的第一人。
但惟功知道,自己虽然对眼前这个渐行渐远的老者充满敬佩,但未来的道理,他不会选择与俞大猷一样的走法。戚继光,李成梁,俞大猷,各有各的优缺点,但毫无例外的是他们也被这个时代所吞噬了。一身成就,就是依附于文官体系之下才得展布,在各自的晚年,他们有的走的艰难,有的前功尽弃,有的走向了自己的反面,事实说明,他们的路虽然能收效一时,却无法根除这个王朝和民族身上的痼疾!
惟功要走的,是超越前人之路,在这一瞬间,他拥有着最强烈的信心和决心!
第103章 雨夜
“贼娘的,居然下雨了……真他娘的冷!”暗巷之中,周晋材牵着自己的那匹难得的栗色战马,抹了抹脸上淋漓而下的雨水,破口咒骂着。
佟士禄的马是黄膘杂马,他戴着斗笠,人显的更矮小滑稽了,他向着身边的张用诚道:“用诚哥,东主吃酒的地方距离英国公府不远,怕是不会出什么事吧。”
“就是。”周晋材接着道:“东主向来也是小心,别人虽知他出来,却未必知道他所在地方,外头的人想对付他,还得先到国公府里找到来兴儿,盘问出东主吃酒的地方,再下来才谈得上动作。”
“用诚哥吩咐,咱们听就是了。”陶希忠性子沉稳,在训练上向来听周晋材的,不过眼见周晋材和佟士禄一直说个不停,便是出来阻止他们。
“东主是说过他不在时听用诚哥的,但那只是说日常经营。”周晋材斜了陶希忠一眼,哂道:“又不是说这样的大事用诚哥能擅自做主。”
张用诚戴着网巾和小帽,但不防水,整个帽子都湿透了,雨水顺着头发一直滴落下来。他看看周晋材,沉声道:“这事儿以后再说,要是东主对此事有不满,肯定是我一个人背着。”
“咱不是这意思。”周晋材大大咧咧道:“就是觉着有点小题大做。”
“用诚哥,快点儿,东主要走了。”
不远处,王国峰没有牵马,一路小跑着过来,穿着草鞋踩在浸透了水的泥地上,吧唧吧唧直响。
“好,东主就在前头,赶紧。”
“好,你回去吧。”
吩咐王国峰先行回去,然后张用诚精神一振,大步在前,周晋材咧嘴一笑,和佟士禄一起对了个眼色,两人也是赶紧跟上,在其后,则是陶希忠。
这几个人,要么是周晋材这样身手直追惟功的好手,要么就是佟士禄这样天生神力,陶希忠也是身手只次于周晋材,张用诚则是当仁不让。
挑了这几个好手出来,目的也是简单,张用诚只觉得这阵子风声不对,今日午后,各店外的那些神情诡异的汉子突然凭空消失了,宣武门和德胜门先走,再下来一直到正阳门和崇文门,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种事对周晋材这样的夯货来说是好事,用他的话说就是对手知难而退,知道顺字行不好惹,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