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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植躬身道:“老师急召,有什么吩咐,但请说来。”

“我要你们推荐个人选,弹劾元辅!”

一句话如巨石落地,砸的三个青年官员耳朵嗡嗡直响。有这么一瞬间,李植等人几乎是以为自己这个老师已经疯迷了。

但看张四维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眼神十分犀利,死死盯视着自己三人。

“你们不要以为老夫疯了。”

看着三人,张四维冷笑一声,接着道:“元辅今年变本加厉,各省都要报清丈田亩数字,节省的驿传费用,减免的丁口税,徭役费用。考成法又逼迫地方官员完税必须在九成以上,除了他那些心腹之外,天下几乎人人都反他。在此之前,大家只敢想想,不敢有什么作为。但此次皇上在危急之时,张江陵首鼠两端,这是大忌啊。”

羊可立眼中波光一闪,似乎是抓到了什么,再看李植和江东之时,江东之和他差不多,但李植似乎反应更快,眼神闪烁,似乎已经在组织言词。

果然,在羊可立和江东之嫉妒的眼神中,李植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老师的意思是说,江陵相国首鼠两端既没保住冯双林公公,又得罪了皇上,虽说他不是一意要废皇上,但罪己诏和归罪皇上的态度,已经在君臣之间扎了一根深深地刺。加上冯双林失势,已经形同废人,江陵在内朝没有援手,看似威风不减当年,其实是已经危如累卵。”

“对喽,对喽!”

张四维对李植的反应灵敏十分赞赏,坐直了身体,大赞道:“汝培所说正是老夫心中所想!”

他又道:“这事情也不是我们去做,只是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江南那边几家大户受不得张江陵的欺凌逼迫,凑了五千银子出来买这本奏折,务要说的狠,事事和江陵反着干,这事情得找一个有胆略的,笔下也得过得去,还有,略有声名,不能随便找一个不靠谱的,这银子也不是那么好赚的。”

五千两在京师甲第也够买一套十来亩地的大宅邸了,普通的战马都能买七八百匹,够买一千头驴,用来买产置业,一生无忧。

一听是这个价码,连羊可立和江东之都有点心动。

他们都是穷官穷御史,一年赚的官俸不够开销的,不是张四维这个老师因为要养着门生贴补一些,连现在的排场都摆不出来,五千两,就算罢官也值了。

好在这动心只是暂时的,他们都是所谋甚大,一心指望能在庙堂上身处高位,有张四维的提携,十年之内到四品京堂总不会太困难,何必为几千两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门生有一个人选,老师看合适不合适。”

既然只是想办法推荐一个,不是自己这一边赤膊上阵,压力当然就小多了,三人都是心思伶俐脑子动的极快的,刚刚李植抢了一次风头,这一次是羊可立抢先道:“南京的兵部主事赵世卿,比我们早两科,是个不得志的。但文章不错,士林中颇有一些名气……”

“妙,这个人选最恰当不过。”

“嗯,”张四维想了想,断然道:“这个人选确实最为合适,便是用他罢。”

他冷森森一笑,又对三个门生道:“张江陵实权渐被侵凌,张惟功的任用就能看得出来。”

“老师是说,这一次张惟功调至辽东一事,有人在其中捣鬼吧。”

李植不愧是这三人中最聪明机敏的一个,此事他也事先下过工夫,当下欣然接口道:“张惟功有定难抚危之功,但也令得不少人不安,自请出外一段时间是聪明之举。张江陵为了平息事态,当然也巴不得他早走为妙。现在兵部给张惟功弄了一个十分尴尬的练兵总兵,门生早就想这里头有文章,果然还是老师消息灵通……”

羊可立见不得李植抢尽风头,冷然道:“张惟功机关算尽,不想被人算计了,他再拖延,辽镇也没有分协副总兵给他做,没有直领军卫,兼管参将和游击,光是挂个练兵的头衔有什么用……此人算是废了。”

江东之为人最为尖酸刻薄,心里也向来嫉妒惟功这样少年成名得志的人物,当下忙也笑道:“都说伤仲永,咱们这位英少国公,也是把后半生的气运早早就用光了。也罢了,将来在京坐个太平国公吧,咱们将来小儿辈出来时,还可以拿这人讲讲古不是。”

张四维虽然恨极惟功,却不喜欢这几个门生轻薄张狂,瞟了一眼端坐不语的李植,沉声道:“嗯,朝廷看似平稳,其实波涛涌动,你们几个要提起精神来,只要时机一到,就由你们出面搏击,一生富贵,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