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李成梁也会到宽甸六堡主持战事,对王兀堂一战,就是李成梁从广宁飞赴宽甸主持。
现在辽镇实力严重受损,李成梁几乎就缩在广宁一线不出来了,沈阳一路在辽阳多年的影响和渗透之下,连屯堡都开始在沈阳卫城四周修筑了,土地也被买下来不少,军官们千方百计打听,怎么能卖掉地,再四海商行里占一点股子,这些年的天时不好,军户们又被挖走不少,佃农难雇,大批的自由佃农早就从沈阳一带跑到辽阳了,沈阳等于是在持续失血,这种情形下,坚持抱着土地不放并不是什么好主意,有一些军官,辽镇色彩太浓重了,知道将来必定被清算,与其到时候呆着难看,不如早点谋求出路较好,这几年来,辽镇军官走的越来越多,辽阳这边的渗透却是越来越强,待刘士和任辽海东宁道之后,对沈阳等地的中下层军官有了直接任免权,两年之内,除了沈阳中卫铁岭卫世袭指挥没法动,营伍军官中游击以上没法动之外,大量的地方军官被置换,辽镇的人换上了辽阳的人,屯堡和各种辅助设施越来越多,道路也由建筑司重新修过,这一次辽阳到沈阳,沈阳到开原的官道,就是前年开始,由辽阳建筑司统一重新修葺过了。
地方上的水利,桥梁,包括几家大型的水力纺织厂,适合种植棉田的地方,都是被辽阳给利用上了。
只是沈阳城中,还有相当的辽镇势力存在着,现在驻节沈阳的副总兵姚大节,分别在广宁和宽甸任上呆过,宽甸被辽阳不声不响的吃下来之后,姚大节又调任沈阳,现在沈阳又被辽阳势力包围着了,想来姚大节心里一定十分郁闷,这倒是一个可以倚重的人物。
“杨绍先没有担当,现在又急着想坐稳辽镇的位子,对我们是一定不会有什么帮手,倒是姚大节本人,未必没有什么想法,走一趟沈阳,似乎应该不会亏。”
“至不济,”马维阴笑一声,道:“也可以借一借姚大节的名义,震一震辽阳城的人。”
这倒也是一个法子,锦衣卫一路过来,已经看清楚辽阳十分空虚,留守的战兵肯定不到一千人,沈阳那边最少还有两三万驻军,精锐骑兵也该有几千人,利用得当的话,在辽阳主力回来之前,确实可以做不少的事情了。
“在张惟功回来之前,我们一定要控制好辽阳的大局,至不济叫辽阳城的人认清现实,不给我们添乱。”
谈起正事,马维也是有点儿忧心忡忡,到了辽阳之后才感觉到张惟功在辽阳的威望实在太大,这一趟的差事,可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办呢。
不过不管怎样,叫他们放弃是没有可能的事,对上是皇命在身,张惟贤盯着,对自己来说,辽阳的财富也足动人心,足以叫他们拿任何东西来冒险,包括自己的性命在内。
这种贪婪是在这些锦衣卫骨子里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一份贪婪,他们也不会在这样的组织之中了。
“走,往沈阳。”曹应魁招呼田千户在内的所有人,大声令道:“不要怕辛苦,先苦后甜!”
第696章 尴尬
锦衣卫们惦记姚大节的时候,这个总兵官却已经陷入难以言喻的尴尬之中。
沈阳城是沈阳中卫的卫城,也是当年辽东四路的路城,相比辽阳,沈阳城要小一些,但也是这个时代雄浑伟大的城市之一,相比较内城府城州城,沈阳并不逊色太多,而这个城市毕竟还是一座军事要塞,城外遍布长达数十里的拦马墙,箭楼,临城脚下,还有长长的护城河,城门内还有翁城,如果守兵有必守之志的话,这样的城池,是很难纯粹用武力攻下来的。
努尔哈赤攻下这座城池,主要原因就是守将骄悍,擅自出击,另外就是蒙古鞑兵做内应,否则的话,就算是把当时后金那几万战兵全堆死,也未必能以武力攻下这座城池。
现在的沈阳城中,已经显露出明显的破败感来。
其实城池还是差不多的感觉,一样的砖瓦和草房混搭的低矮民居,街道是由几条大十字和丁字街构成,各衙门在府前丁字街上,均是坐北朝南,街上有申明亭,拦马桩,下马石,还有对应的钟鼓楼,除了这些官属的建筑群之外,就是商人的商行建筑的颇有几分气派,再就是城中的各处寺庙,道观,尼姑庵,还有都城隍高,高上帝庙,武书院,文庙学宫等等。
这些地方,构成了一个城市的主体,然后分别还有军营驻地等特殊区域,富贵人家的大的宅邸自有一方天地构成,就象京城的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一样,沈阳也是由富人和贵人聚集区,平民聚集区,贫民聚集区等多个区域组成。
如果爬上沈阳的城头,再上巍峨的箭楼往下俯瞰,整个城市都是在一种灰色和黑色的包围之中,城墙是灰黑色的,民居是灰黑色的,只有城中少数的高门大户内外有一些朱红色和鲜绿色,算是灰色基调为主的城市中不多的调色,除此之外,居民们的脸上是腊黄色居多,一个个病仄仄的,看起来没有什么精气神,就是商人也无精打采的,勉强敷衍着自己手头的生意,沈阳这边购买力很低,货物品类也少,有限的一些也是从辽阳那边拿过来的,可除了最基本的生活物品外,沈阳稍微有点儿钱财的也是选择到辽阳去消费,两城相隔不过一百来里地,快马加鞭,大半天功夫也就到了,况且还有顺字行的来往马车,往返距离又近,价格也不贵,本城的商业,当然就被挤的一点儿生气也没有了。
在这样的城池里头,姚大节本人的心里似乎也是灰沉沉的,丝毫提不起精神来了。
平时他都是躲在自己的府邸里头,能不管事便不管事,除非是抚顺关等各关隘有警讯传来,否则姚大节就是任事不理。
在辽阳的包围之下,他知道自己要么屈从,要么就得再调一个地方,在这种心理之下,姚大节的退缩和保守,也就在情理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