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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就按这个结。我还带来些墨西哥鹰洋,一并交给你保管。”

鲁山笑道,“从天津出来,俺就动员了,这些人既然跟着过来,肯定是愿意的。”

“那好,跟他们讲清楚部队的军饷和军规。要留下足够的运输队,负责伤号和粮食的转送。老连你计算下。多余的人,由鲁山编入各连。武器也要统一调配下。”

“是。”

“第二件事,尽量再购买一些粮食,盐以及药材,出高价,能买多少买多少。这件事也是你办,李三才协助你。”

“成。”连树鹏答应一声。

“第三件事,找一顶轿子,选几个民夫做轿夫,给够工钱。另外,跟民夫队里参加过义和团的人说清楚,现在朝廷开始杀义和团了,叫他们闭紧嘴巴,要想活命,就不要透露之前的事,就说都是老实农民。”

“还他妈的要轿子!”杜三立愤愤道。

龙谦又瞪了一眼杜三立,“这一次的勤王之战基本打完了。大仗估计不会有了。不过大家不准放松警惕。我要求大家转变心态,特别是与慈禧的队伍汇合之后,不准出现任何违反我命令的事情。谁将事情搞砸了,谁就是蒙山军的罪人!这个机会千载难得,我们用好了,会少花多少力气?以后你们会明白的。弟兄们,今年是庚子年,今年这场大乱,会被称为庚子国难。列强占领了北京,接下来会逼着朝廷签订一系列卖国条约,他们要的,一是银子,二是在咱中国的特权。这些事情比较复杂,等有机会,我给你们慢慢讲。庚子国难对于咱中国是一场大灾难,老百姓要倒霉了。但对于咱蒙山军,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就是要利用这个机会壮大自己。这一次来京津,损失了咱们很多的好兄弟,我很心痛。但这是必须的,不迈出这一步,大家伙儿会牺牲于郑家庄那些山沟中。等咱们获得了朝廷的真正的承认,部队会得到二倍、三倍乃至十倍的大发展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另外,庚子国难会损害朝廷的威信,南方的革命党会乘势崛起,革命党是什么人,就是发誓要推翻朝廷的人。这件事提前跟你们讲了,要引起注意。要确保部队的稳定,政治上的事,我处理。军事上的事,靠大家。”

“我们听司令的就是,”鲁山站起来,“司令回来了,我们就有主心骨了。”

“好,大家去各自忙吧。”

为了找一乘像样的轿子,也为了筹集更多的粮草,部队耽搁了一天。第二日凌晨时分,派出警戒的骑兵连“截获”了两位逃出京的贵族,他们见了身穿新军服装的部队,说什么也要跟着走,因为龙谦交代过,注意拦截此类人,所以迟春先将他们带回了驻地。

当听到荣禄也在此地,两人当时便嚎啕大哭,几乎昏死过去。

第二十三节 北京十(三)

逃出来的两人其中一个荣禄认识,是曾做过翰林学士和内务府大臣景善的次子,叫恩铭。另一个是国子监祭酒王懿荣的儿子王崇烈,荣禄不认识,但身为国子监祭酒的王懿荣是认识的,和在戊戌之变中与他密切合作的御史杨崇尹是同榜进士,而且,王懿荣妹妹嫁给了如今已名满天下的湖广总督张之洞。

在荣禄的劝慰下,恩铭终于止住了悲声,说本来他们还有一个同伴,就是担任刑部侍郎的徐承煜,但徐承煜在城门口被联军抓获了,现在逃出虎口的只剩了他们两人。

从恩铭的嘴里,荣禄总算得到了京师近日的情况,简直令他心胆俱裂,无比庆幸自己被龙谦“救”出了北京。

恩铭又哭起来,先讲了他家的惨祸:时年已七十七岁的父亲景善习惯于记日记,那天晚上,在汉奸们的指引下,联军四处搜寻王府大臣,父亲已经预料到了祸事,仍饿着肚子写完他今生的最后一篇日记,联军已到了他的门外,恩铭的哥哥,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且为狂热的义和团团员的恩珠竟然将老父塞进了水井。破门冲入府中的联军见人就杀,准备逃走的恩珠被联军抓获,在其身上搜出了义和团的物品,当场被斩首。恩铭躲进了牲口棚的草堆中,算是躲过了一劫。

王崇烈家也够惨的,父母不甘受辱,携手跳井而死,一同赴难的还有他的寡嫂张氏。

再说那个曾监斩袁昶的徐承煜,在被日军捕获时实际上已经精神错乱了。徐家的故事,是徐承煜亲口对恩铭说的。当时他是在街上与搭伴而行准备混出城外的恩铭、王丰偶遇的。

徐承煜的父亲便是狂热地鼓吹义和团法术的徐桐,今年已年逾八旬。他已经没有力气跟着太后逃亡了,于是,老头子做好了死的准备。他对长子徐承能说,作为首辅,国家遭此大难,我必须殉国而死。你的三弟位列大臣,应当知道该怎么办。我死之后,安葬至老家易州,我徐家的子孙,耕读传家,不准再做官了。徐桐所说的三儿子便是刑部侍郎,斩杀坚决反对与万国开战的袁昶的徐承煜。老徐桐在临死之前,总算明白了当初的不自量力是何等的荒唐。

但曾经意气奋发的徐承煜却不准备死。甚至连宋儒“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勇气也没有。他面对垂于房梁上的两根催命的绳索,哭着对老父说,儿子先死的话,无法为父亲尽孝。请父亲先走,待安葬父亲后,儿子一定死。于是徐桐悬梁自尽了。但徐承煜却乘家人不注意逃跑了,他根本就不想死。历史上总有这样的人,平日慷慨激昂,睥睨天下,但当真的危险来临,骨头比谁都软,别说当汉奸,便是做王八做奴隶也可以,只要活着就行。

徐承煜并没有活下来。联军的情报工作还是不错的,朝廷每次会议,包括其纯粹的内政研究,都瞒不过外国人的眼睛。帝国对于国家秘密的保守,真是低劣到令人扼腕的地步。对于狂热的主战派的徐承煜,早已上了联军的“黑名单”。徐承煜尚未逃出北京,便被联军捕获了——他可没有“望门投止思张俭”的自信。而必须讲明的是,徐承煜在逃跑后曾偷偷回了次家,发现全家男女老幼包括仆人共十六口全部悬梁于厅堂内,那副凄惨至极的景象几乎令其精神错乱。徐承煜被日军捕获而死,对他而言,应当是一种解脱。

荣禄听的心胆俱裂。现在可以肯定了。以保护使馆为由的联军进城后首先扑向了各座王府及大臣府邸。他们认为,帝国的王公大臣不但是应当无情惩罚的祸首,而且,他们的王府都是堆满了金银财宝的巨大仓库。

如果不走,自己是不是也会遭遇次等惨祸?荣禄在这场战争中的态度是令人捉摸不定的,很难将其列为主战派,但又不是像袁昶一样的主和派。在极为混乱恐怖的这两天,留在北京遭遇毒手的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