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泰哎哟一声:“管家你这话说得好没由来,雷泰不过是小小一个主薄,承蒙县尊大老爷看得起,每月发我十两银子吊命钱,又从什么地方发财?”
冒管家咯咯一笑:“主薄大人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今天要干的事儿,大老爷很不高兴。你别忘记了,你雷泰当初能够做这个主薄,那可是大老爷看到你是咱们冒家亲戚的份儿上有意提携。”
他说话如此不客气,雷泰背心中沁出了一丝冷汗,小心问:“管家有话直说好了,雷泰有些不明白。”
冒管家哼了一声:“那好,我就明白说好了,你今天是不是要同一个姓管的粮商交易,购买一批新麦谋利。”
“哎哟,管家说的原来是这事啊!”雷泰心中一松,笑道:“误会,误会,真的是一场误会,雷泰可没想过要囤积粮食谋利。”
囤积粮食,低进高出,一转手就是几倍利,乃是《一条鞭法》的一个大漏洞。因为朝廷收税只要现银,所以,每到交税的时候,市面上银价极高,而又因为农民大量抛售粮食,米价也低到离谱。看到这其中的利益,各地士绅和官员便勾结在一起,大发横财。
可以说,这个行当已经被官府和地方大族给垄断了,今天冒管家气冲冲的跑过来兴师问罪,想必是得到了什么风声,已经自己要将手伸到这个行当里来。
雷泰忙将这事的始末一一同冒管家说了,最后,就道:“管家,今天的麦子实在太贵,没办法,只能从外地购买一些。你也别看这个管陶的麦子价格低廉,其实都是霉烂陈粮。”
他咬牙道:“孙元这小贼害了我妻弟冒成,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这批麦子根本就不能用,管家你放心,雷泰不是不晓事的人,如何敢做出囤积粮食的事来。”
“是吗?”冒庭规还是不肯相信,鼻子里发出冷哼。
雷泰轻叹一声:“等下管陶就会带着粮船过来交货,到时候,冒管家你亲自看上一眼不就明白了。”
刚才他说了半天,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冒庭桂这才点了点头:“好,那我就等等,也不忙于一时。雷主薄,希望你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来人,设下宴席,冒管家来的辛苦,不妨先吃几口酒。”
“不用,不用。”
正说着话,一个家丁急冲冲跑进厅堂:“老爷,管老板到了。”
话音刚落,冒管家就抢先一步走了出去:“走,看看!”
江南水乡,河网纵横,但凡是大宅门人家,后院处必然建有一个小码头,可容一条小船停泊。
等到了地方,雷泰并没急着开门,而是凑到门缝朝外看去。
却见码头上确实停着一条小舢板,上面高高地堆着麻布包子,船上还坐着几个人,管老板正恭敬地立在码头上。
再看那条小舢板后面狭长的河道里,也随着不少小船。都没有点灯,黑黝黝地一长溜。
雷泰心中突然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安,问:“外面可是管老板?”
管陶的声音传来:“原来是主薄老爷,正是小人,请开门卸货吧!”
雷泰:“你怎么不掌灯,不怕翻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