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高声骂道:“肮脏货,你嫌咱家还不够麻烦,竟说出如此荒唐之言?我关宁军自入卫京畿以来,通州,通州大溃;鸡泽,鸡泽大溃。如今,贼厮鸟却要叫某带兵直趋济南,与那岳托沙场较量。且不说我关宁如今还否有这样的心志,且不说那建奴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沙场征战,态势瞬息万变,谁知道又会有什么反复。”
“就算咱家顺利解了济南之围,哪又如何?说不定着关宁军又付出如何的死伤,如今,关宁军那群白眼狼见咱家有麻烦,同我已经离心离德。但凡部队有所损伤,这群混账东西就会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朝中有心人借机发难,咱家又能如何?”
“打仗打仗……仗是那么好打的?”高起潜愤怒得一张青白的脸涨得通红:“滚下去,给咱家滚下去!”
当初王允成投奔高起潜的时候,高公公直将他当成一个宝。如今,察觉这个王允成已经变成一个大麻烦之后,高起潜直恨不得这人立即就死在自己面前。
王允正站起来,只恭敬地站在那里,也不去擦额头,任由鲜血一滴滴落到地上的毡毯上:“公公之患,患在这一月来没有丝毫拿得出手的战绩。如今关宁乃是天下第一大镇,坐拥这么多剽悍之士,却无寸箭之功,无论公公得天子怎么样的信重,可在天下人面前,说话却要软上几分。”
“试问,若是公公这一月来同建奴像模像样地打上几场,就算丢些人马,死些士卒,对陛下对朝廷也有个交代。只可惜,关宁军那群人各有各心,盘算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不肯为公公效死。所以,末将以为,这群人都不值得信任。惟独末将对公公一片赤诚,愿为公公流干最后一滴血。若公公依旧如此待我,末将无话可说。”
这话说得很是无礼,高锦等人面色大变,同时骂道:“狂悖之徒,打将出去!”就要动手。
高起潜突然叫了一声:“住手!”
他背着手在大帐里走了几步,良久才道:“确实,自洪老亨来德州之后,关宁诸将纷纷想其示好。却想不到咱家往日是给他们的好处。对那群白眼狼,咱家已经失望了。倒是你这个混账东西,对某还算有几分忠心。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高起潜打仗不成,可他这几十年能够够一个小太监成长成司礼监首席秉笔,但就把握人心和朝廷政争上,已经磨练得炉火纯青了。
最近,朝堂中又有大变。
孙承宗满门殉国之后,朝野大震。有鉴于河北已经急剧恶化的局势,崇祯皇帝急调洪承酬和孙传庭的陕军参战。
这已经是明帝王最后能够调动的敢战野战军团了,不过,等孙、洪二人一到京城,却引发了一场政治大风波。事情发生在孙传庭身上,他以前本是陕西总督,这次进京,朝廷升孙传庭为兵部右待郎兼右佥都御史,指挥各路援军,地位和权力尚在洪承畴之上。
可问题是孙传庭和杨嗣昌以前就因为政见不和势成水火,杨阁老自然不想看到孙总督手握军权,对自己的地位造成威胁。
因此,在孙传庭抵达京郊后,杨嗣昌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天子降旨不准他入京朝见,而洪承畴则在京郊受到慰劳,并奉旨进殿拜见崇祯帝。
孙传庭对此不平待遇自然大为不满,说了许多皇帝是昏君的话。
他本是东林出身,东林党人最大的毛病是喜欢张嘴乱说话,且只图自己痛快,全然不考虑后果。
这些话传到崇祯皇帝耳朵里,自然令天子极不高兴。
而就在这个时候,杨嗣昌又向皇帝提出任洪承畴为蓟辽总督,并主张将陕西军全部留下,用于守卫蓟辽。毕竟,表面上看来,这一时期的大明朝内患已经得到初步的平定。而建奴已经成为明朝最大的威胁,关宁军好象也不太好使。倒是陕西秦军,兵强马壮,这些年算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了。
崇祯皇帝听到杨阁老的提议,深以为然。
孙传庭对此极力反对,认为“秦军不可留也。留则贼势张,无益于边,是代贼撤兵也。”杨嗣昌对孙传庭的意见置之不理,孙传庭对此不胜忧郁重重,在京城勾留了数日,突然病倒了,双耳再听不到声音。
一个聋子自然无法带兵打仗,也没办法做官。
没无奈之下,孙传庭只能交出兵权,在京城休养。
如此一来,各路援军,整个明朝黄河以北的军队都归洪承畴节制。
高起潜在战场上的表现实在是太拙劣,战后搞好不好还要被追究责任,别说官职,性命能否保住都成问题。而洪承畴就战后出任蓟辽总督,全面主持关宁军军务事已经是扳上钉钉的事情。没有节操的关宁军诸将自然要跑去洪总制那里讨好,也没有人再来烧高公公这口冷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