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冲击波肉眼可见,是一圈白色的气浪,铺天盖地冲来,直接灌入立在码头上的那五百步卒对列之中。
最外面的一排士兵口吐鲜血被掀翻在地,他们一倒,有撞在前面的同伴身上,这引起了连锁反应。铿锵的铠甲撞击声中,几百人如同多米诺骨牌般倒了一地。
尚可喜也被气浪撞翻在地,一个狗啃泥直接摔到江边,差一点落进水里。他整个身体已经被摔得麻木到没有知觉,五脏六腑都仿佛沸腾了,热辣辣发烫,如同吞下去一块烧红的烙铁。
竭力回头看去,到处都是冒着氤氲白气的坑凼,炮兵阵地已经被炸成了月球表面。到处都是硝烟和人肉的味道,到处都是伤兵的哭喊。
至于朱芬,早已经看不到人了,估计已经被炸成了臊子。
敌人的大战舰还在不住喷吐着火焰,炮弹声还是那么响亮,但爆炸的火光却逐步朝天门山上移去。
从码头到天门上只有一条道路,一路上清军早就修建了不少鹿砦、碉楼,放置了拒马和卫兵。可这一切,在毁天灭地的炮火面前,就如同孩童的玩具,轻易地就被扯得粉碎。
整个天门山都在剧烈摇晃,先是铜佛寺开始熊熊燃烧,接着,天门书院也冒出明亮的火光。除炮声,再听不到一点声响。但还是隐约能够看到山上到处都是乱跑乱蹿的人影。有几个黑点直接从山崖上跳了下来,碎得粉身碎骨,想来定然是有人经受不住烈火的焚烧求了解脱。
……
开山之威,大约就是这样吧?
看来,宁乡军水师根本就没有将码头上的守军当回事,只射出一轮炮弹之后,就开始轰击山上的清军主力。
无暇去管山上的主力究竟是何情形,尚可喜强提起力气站起来,张开嘴大吼,试图命令被炸翻在地的士兵站起来,准备迎接敌人步兵登陆后的第一波冲击。
可刚一张开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口热血苦涩地吐了出去。
也不是除了爆炸声就听不到其他声响,前面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定睛看去,宁乡军水师的登陆部队已经近在眼前,为首的十多条舢板如同离弦之箭,正劈波斩浪向码头上冲来,那速度,直欲要飞出水面。
冲在最前头的正是那个宁乡军的前锋军官,在他身边则站着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干瘪老头,尚可喜一呆,什么时候宁乡军也有这么老的兵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艘快艇直接冲上码头,将一个倒在地上的关宁军士兵撞腾空而起。
那个前锋军官俯身从甲板上拿起一把大锤,如同矫健的豹子跳上码头,人还未落地,大锤已经将一个关宁军士兵脑袋敲碎。
他一上岸,直如蛟龙入水,竟没有任何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舢板上,十多个宁乡军士兵跟了上来。
接着第二艘,第三艘,只一刹那,眼前全是宁乡军士兵闪亮的铠甲。
因为码头不大,挤进去几十条小船之后,就再也插不下其他船只。后面的宁乡军也急了,不等军官的命令,一个个跳下船去,踩着齐臀深的江水,哗啦啦地溅起层层白浪朝码头上猛扑。
码头上的关宁军士兵已经被大炮轰得蒙了,还能够站立的人昏天黑地地乱跑,结果自然是逐一死在敌人的刀下。
大势已经无可挽回,码头丢了,整座天门山已经处于炮火的覆盖之中,完了,彻底地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