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刚落,身子便像是失去了骨头一般,瘫软了下去,
景泠知道这恐怕就是他父皇的临终之际,哪怕是千年人参也再吊不住他的命了,但孝仁皇帝那双眼睛仍是睁着不肯闭。
“九弟,他还在等你喊他一声父皇。”
“景旼,你叫叫他……”
景旼却抿着嘴不肯开口。
直到孝仁皇帝的呼吸停止,他都没能听见景旼喊他一声父皇。
十岁的景旼从未听说过逯难,又在山高皇帝远的江南长大,就连景氏重新夺回这天下也不过只听过别人的只言片语。因此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爹贵为皇帝,从前却不肯去找他们,害他们活得这么辛苦。
江抚柳为了保护他,愣是从来没给他提过这些事,所以景旼根本不清楚这孝仁皇帝究竟有什么苦衷。
孝仁皇帝驾崩之后,曾有个很得新帝宠幸的大太监私下对新帝说:“这孩子,嘴这样硬,心只怕也是一般的硬,毕竟是在市井乡野中长大的孩子,学了哪些三教九流的心思也不可知……”
景泠心中虽也有些犯怵,但嘴上仍是沉声道:“再怎样他也是朕的亲弟弟,还由不得你一个奴才多嘴。”
“奴才说错话了,”那太监谄媚地拍起了自己的脸,“奴才掌嘴。”
“行了,”景泠心里烦闷,嘴上也不耐烦道,“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那太监立刻领命,退到外头凉快去了。
景泠不得不承认,他对景旼确实有些嫉妒——孝仁皇帝爱极了景旼的生母淑贵妃,自然也偏爱这位七年未见的九皇子,无论是梦中呓语,还是刚被放回来的那日,终日里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们。
可这凭什么?这天下分明是靠他景泠才回到景氏手中的。
“皇上,皇上……”
景泠顿时睁开了眼,眼中满是红血丝,额上还浮着一层薄汗。
“已是卯时三刻了,该上朝了。”那小宦官跪地俯首道。
景泠掀开了覆在身上的锦被,而后忽然问道:“宁王婚像是还未曾进宫给朕与皇后请过安?”
那小太监应答道:“陛下您忘了,圣上顾念宁王近来身体不佳,便下旨免了宁王此礼。”
“但朕昨日见他倒是还精神的,”景泠道,“今日午后便宣宁王与宁王妃进宫面圣,朕还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相貌极好的弟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