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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个大臣,在这个问题上都不敢去反对,首先是一个政治正确的问题,其次是一个众怒难犯的问题。先帝临死的交代,你敢不从?这叫政治正确。内阁从五个变成了七个,这是给大家的机会,你敢抹杀?

毫无疑问,顺利通过。陈燮站在了内阁大臣中间,也就是第一排的最后一个位置上。

满朝都是饱学之士,这个时候洪承畴提了个头,自然是跃跃欲试,给先帝定庙号、新君年号,得到新君和群臣的认可,那也是一个巨大的政治资本来的。大臣们一个一个的站出来,提出自己的建议,出现不同意见肯定要开吵,这是必然的。这个时候,绝对不是让步的时候。

于是,在一个先帝庙号的问题上,读了一肚子书的臣子吵的不可开交,内阁六位大臣却平静的很。周延儒是想静观其变,他已经是首辅了。没必要去出这个风头,这个时候最要紧的就是稳定。杨廷麟和卢象升是不屑去争,洪承畴则是打算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至于魏藻德嘛,丧家之犬了,袖筒里装了辞呈的,准备请祈骸骨,努力争取还能有个善终。至于陈燮,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吵什么,觉得没意义。

朱慈烺听着群臣吵架,头昏脑涨的。有人指出,先帝在朝勤政,服劳无怨日勤。可以取一个“勤”字。也有人指出,先帝坚忍不拔,平定乱局外患,彰义掩过日坚,可以取一个“坚”字。这两个是主流,反正没人提更好的字了。然后就是两边争吵,不干寂寞的姜逢源也站出来道:“先帝开拓海疆万里,创大明前所未有之疆域,德行可扬日景,致至大图日景,法义而齐日景,何不取一个‘景’字?”

你还真别说,他这么站出来说了一句,所有人都平静的看着他,毕竟他是东宫的班底,现在换了皇帝,他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而且他提的这些,也都很有道理。

眼看先帝的庙号要取一个“景”字似乎成为了定局,朱慈烺却看了一眼陈燮道:“思华,先生,您的意思呢?”当着满朝文武这么干,所有人为之变色的同时,内心更是一片哀嚎。这还怎么玩啊?这货已经权势滔天了,还没进京就调集军队,堵着山海关,舰队堵在大沽口,南京更干脆,直接就派兵去接管防务。这要换成别的大臣,早就被“谋逆”的罪名淹死了,陈燮一点事情都没有,站在前面一句话没有,陛下主动问他了。

陈燮缓缓上前,恭敬的行礼,然后才不紧不慢道:“陛下,臣读书少,说不出那么多的道理。但是臣心里啊,总有一个声音在跟臣说。陈燮啊,你不过一介商贾出身,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先帝的恩宠。如今站在这朝廷之上,你真要客观的评价先帝的功过。既然是要客观,那么就得把先帝的功过放在当是的环境之下去评价。先帝登基之时,朝廷是个什么情况?大家想必都比我清楚,这里就不细说了。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关外有建奴觊觎,关内有流寇横行,朝廷更是入不敷出,京官的俸禄都发不下去了。这样一个局面,是怎么造成的?”说到这,陈燮环视一圈,无人敢对视,纷纷低头。因为他们都知道原因,就算是卢象升,也都没敢对视陈燮,他知道原因,但是没有去努力改变。内心何尝无愧?

不过是一道视线,满朝文武都把头低下去了,这道伤疤揭开了,谁都会疼的。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建奴哪次来,不是在北直隶境内来去自如,无人敢挡?要不是出了个陈燮,呵呵!流贼呢?这个还算好一点,但是哪个人敢跟陈燮比呢?不说剿贼了,但说剿贼之后的赈济,登州营在是一个样子,走了是另外一个样子。满朝文武,谁敢当着陈燮的面,拍着自己的胸膛说,“老子问心无愧!”问题是啊,陈燮敢,不但敢,他还有谁都无法撼动的强大实力。不然就陈燮这样的大臣,进京之后还得让人给分尸咯,谁能容下他啊。

没人顶嘴么?陈燮微微一笑,回头朝朱慈烺拱手道:“灭奴、平乱、赈济、安民,这些都是先帝作为一个守成之君的本分。在臣看来,不值得大书特书。先帝真正伟大的之处,在于他从十余年的乱局之中,痛定思痛之后,大胆做出的制度改良。作为这些改良制度的执行者,臣目睹了大明从户部仓库长草,到现在国足用而民未加赋,甚至还有不少盈余。先帝的改良,没有前人可以借鉴,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难啊!然而这正是先帝的伟大之处,知难而上,迎难而进,改朝制,改科举、兴工商,开海贸,桩桩件件,都是殚精竭虑,战战兢兢,一点一点的往前走。从一个风雨飘摇的大明,到如今四海归心,万国来朝的大明。由此,臣以为,先帝开创了大明万世一系之基,可以称‘圣宗’。”

哗啦一下,满朝都炸了!明朝的文臣和皇帝,还是要脸的。不像野猪皮的后代,脸是什么东西?麻子也敢称“圣祖”!陈燮来了个“圣”字,真是往热油锅里浇水啊。

一片哗然之际,陈燮缓缓回头,再次环视,群臣的嘴巴就跟开关似得,瞬间都关上了。陈燮这才朝朱慈烺拱手道:“陛下,既然毫无异议,那就这么定下吧。”

真的是没有异议么?你说呢?你信么?但是陈燮就是如此的无耻,就是这么坦然的说了,你能咬他?这要是换在万历或者天启年间,能有大臣在朝堂上跟陈燮玩命。但这是崇祯末年,新君登基之初,真的没有哪个臣子会这么干。多数臣子是无节操,畏惧陈燮的权势,担心新君的嫉恨。个别臣子,则是觉得陈燮说的对,比如有节操的卢象升和杨廷麟,真的觉得陈燮说的没错。于是,朱由检的庙号,就这么定了下来,朱慈烺兴奋的最后拍板。

第六百四十八章 缘由

接下来的事情,轮到了朱慈烺的年号,在前一个“庙号”战役中大获全胜的陈燮站出来说了一句:“先帝励精图治,革新改良,陛下当继承遗志,开启万世一系之新元。年号,不妨就以建新为号。”朱慈烺再次同意,然后陈燮就再也没说话了。

陈燮不说话,有人必须要抓住机会自救,魏藻德就站出来道:“陛下,臣年迈昏庸,不能世事,请祈骸骨。”这个时机抓的很准,内阁一共七个人,前任内阁自觉走一个,又多出一个位子来。自然是群臣乐于看见。而且魏藻德也很清楚,陈燮入阁,他留下来也没啥用了。以前是皇帝需要一个人在内阁里,跟其他人格格不入搞平衡用的。现在,他没有价值了。

这么自觉的人,你说朱慈烺也好,陈燮也罢,怎么好意思算旧账?

果然,陈燮站哪里跟聋子似得,朱慈烺看过来,一点表情都没有。新君还没学会虚伪,表情看着像是很干脆的准备同意他的辞呈,这时候姜逢源等人赶紧站出来,为魏藻德说话,无非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废话,请陛下挽留。朱慈烺犹豫再三,只好说:“爱卿,辞呈朕先收着,回去好好想想。朕还是希望爱卿留下。”朱慈烺是个聪明孩子,知道姜逢源他们的意思,是要安抚一下老臣之心。假的也要做给臣子们看看。

不过这些人呢,这么搞反倒让朱慈烺心里不悦,难道说朕是刻薄寡恩之君么?这点常识都木有,你还别说,皇帝差不多都这尿性,尤其是老朱家的种。当然了,朱慈烺是不会这么想啊,其实他是看姜逢源等人也很不顺眼。为啥啊,这帮人逼他读书啊。没哪个孩子喜欢读书的!换成别的储君嘛,呵呵呵,这些朝夕相处的东宫班子,对他的地位稳固有帮助,能给他帮忙,让他尽快进入皇帝的角色。但是朱慈烺没这个担心,陈燮跟那站着呢。

接下来的事情还有很多,新君登基嘛,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忙活到吃午饭的时候,朱慈烺才宣布散朝,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陈燮除了先帝的庙号和新君的年号说了话,别的事情真是一言未发啊。这是什么节奏?难怪大家在对喷的时候,总觉得这大殿上少了点什么,当时比较投入了,现在想起来才发现,感情陈燮后来一直沉默。

这是什么信号?大臣们散朝后私下里议论纷纷,再看陈燮的时候才发现,这货在朝中真是没有任何根基的一个家伙。文臣团队里面,没哪个跟他是一伙的。然后大家居然都被他震住了,被一个武夫出身的家伙镇住了,真是文臣之耻啊。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人敢说出来,万一传到陈燮的耳朵里呢?xxx,你到底想干啥?呵呵,谁都不是傻子,不会出来当这个出头鸟的。就算是好友之间,也不会说这个话。议论的核心,还是陈燮在随后为何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