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让见林菘脸色越来越沉,急忙道:“主子,属下再去详查,三日之内,定会查出这少年的身份。”
“不用了。”林菘身形一晃,扶着微凉的栏杆,“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十四岁,恰好比顾箬笠小上半岁,容貌大变,又百般遮掩,留在书院之中。这书院之中,便是陛下也不会轻易插手,更不会胡乱安插人进来,因为李老在此。
他不是什么宝儿,而是衡儿。
是戚衍年仅六岁,就独自上京,留在京中作为“人质”的弟弟。
是他以为早就死去的幼弟戚衡。
林菘闭目片刻,压下急乱的情绪:“这之前,顾箬笠去过玉宝住的慈幼堂吗?”
“有,但只是一桩小事。两年前,郡主的马出事,当街把慈幼堂一位主事撞伤了。这位主事偏偏还是李氏,也是宗亲,随后宗室都上表请责。陛下没法子,就让千金郡主去慈幼堂住了半个月。这几年,千金郡主闯的祸不少,这种都算是小打小闹。反正陛下会替她遮掩,轻易舍不得责罚。”
林菘问:“也是冬日?是吗?”
翟让道:“没错。主子是怎么猜到的?”
林菘闭了闭眼:“你找个机会,让银瓶带人进来,给玉宝好好的号一次脉。他一定还有别的损伤。”
他竟然一刻也没有看透过,这个可怜可爱的千金郡主。
她进鸿蒙书院,不是为了躲避顾家之事,或者说,一旦她放下了秦氏的“救命恩情”,那顾家那些人她也毫不在意。她来书院,是因为戚衡在这里。
因为某种缘故,他快犯病了。而他的病情,只有算是自幼一同长大的顾箬笠足以安抚。
她进书院,是为了戚衡。
她故意找茬,和孟云秀打架,也是为了去后山接触花婆婆,戚衡就一直留在花婆婆身边。
只要“认识”花婆婆,就能不着痕迹的见到戚衡。
因为戚衡——这样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决不能长久出现在顾箬笠身边,只要他露面,便会被青衣卫察觉。
不管青衣卫能不能确定他是戚衡,都会上报给阳丰帝。所以,顾箬笠为了保护他,才不得不弯弯绕绕出这许多曲折。
戚王府获罪,一族沦陷,她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付出什么代价,移花接木,保住了在京中的戚衡。而当年朝堂控罪,也只是她让阳丰帝放心的一个幌子。
自始至终,她从来没相信过,戚氏谋逆,也不相信长公主的遇刺与戚氏有关。
不,她那时年幼,或许怀疑过,可在这种动摇之下,还是以情义为先,在阳丰帝眼皮子底下,把戚衡先保了下来。
清晨的雪光,从窗子透进来,落在梳妆台上,光彩剔透,如琉璃一般。
林菘给她挽好发髻,问:“明日荀休,郡主要去哪里?”
顾箬笠摸了摸下巴:“哪儿也不去吧,我就留在书院,努力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