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韶猛然抬头看向虞妗, 浑身僵硬,恨得咬牙切齿, 郑重不是秦宴的人, 是虞妗的人!方才出列的几个, 全都是, 全都是虞妗为秦寰培养的人!
郑重点头道:“臣已手握无数罪证,更有受害者家属联名书,娘娘若是时间宽裕,亦是可以请受害者家属上朝,与莫文轩一一对峙, 这些罪证请太后娘娘过目。”
说罢便从袖笼中掏出一本账簿,青黛缓步走下去,将东西交给虞妗。
虞妗随意翻了翻,便合上:“既然你手里有证据,哀家便不见他们了,依照这些证据来看,莫文轩是真的有罪,你带着人去抓他便好。”
想了想又说:“都察院你应当说得上话的,带人去吧。”
又问秦寰:“皇上可否借哀家郎中令一用?”
被郑重点名的几个朝臣当即腿软,右都御史更是跌坐在地。
蒋韶起先还有些生气,渐渐却平静了下来。
虞妗眼睁睁看着他情绪转变,不由得万分佩服。
蒋韶上前一步道:“启禀太后娘娘,臣有话要说。”
虞妗不置可否,她不是秦寰,蒋韶没有翻盘的余地:“蒋卿请讲。”
“莫文轩虽是臣的义子,他若是犯错,臣却绝不会行包庇纵容之事,至于孙大人一事,臣是与大理寺,都察院共同省察,人证物证亦是明明白白,并不是微臣包庇义子所为,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蒋卿说得也对,”虞妗看着他笑起来:“可昨日蒋卿亦是如此便定了孙大人的罪,今日哀家也觉得莫文轩有罪,如此作为也不会出错,对吧?”
蒋韶看着她的笑,从前有几番痴迷,如今便是几多怨恨。
她是大燕的太后,秦寰虽不是她所出,却也是皇帝,皇权至上,他二人的话,何人敢反,何人敢问?
他蒋韶,不过是个丞相,不过是个丞相!
蒋韶艰难道:“太后娘娘说得是。”
蒋韶太了解虞妗了,稍加思索他便明白过来,什么称病不朝通通都是耍他的,她早就知道莫文轩的事了!她也知道孙潜的事,她把所有人的耍得团团转,她知道他定然会寻她做保,所以她才避之不见!她隐忍不发,为的就是能一锤定音!
虞妗,你可真是个好样的!
虞妗亲指了秦寰的郎中令随身护卫郑重,美其名曰,实时向秦寰回禀案件调查的进度,实际上却是为了防止蒋韶狗急跳墙,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郑重。
毕竟莫文轩可不是蒋韶的义子,而是蒋韶的亲儿子,是系有蒋家嫡系血脉的唯一子嗣。
早前便提起过,蒋绍出身贫寒,父亲早早便去了,留下个体弱多病的母亲,将他与大姐艰难拉扯长大。
他大姐嫁得早,幼年时熬坏了身子,这么多年来连个子嗣也无。
蒋韶就更不必说了,虞妗没记错的话,过了今年他便三十有一,身边却只有几个近身伺候的女婢,却没有娶妻的意向,偌大的相府皆由个老管家打理。
而莫文轩,便是蒋母还在世时,替他做主娶的一个农家妇留下的孩子,那妇人于蒋韶高中那年难产而死。
那位农家妇颇为低调,直到她死,也无人知她乃新科状元之妻。
也不知为何,莫文轩便以义子的名义养在蒋家,入了蒋家族谱,却挂着农家妇之姓。
虞妗看向本该是秦宴所在之地,如今空空如也的地方,她知此事时,还是很多年后,要治莫文轩死罪,蒋韶被逼无奈亲口承认的。
蒋家如今家大业大,蒋韶一旦倒下,却连个继承人都无,他势必是要保莫文轩的。
想到这里,虞妗轻笑了一声,可惜莫文轩必死无疑。
直至散朝,虞妗都不曾再看蒋韶一眼。
李钦唱退,群臣跪送。
虞妗逶迤的裙摆在他面前划过,不曾有半分停顿,片刻过后,蒋韶站起身,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一抹窈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