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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校对版] 赤军 3483 字 17小时前

沮授说辅国所言确实有理,然而——他自从在袁绍那儿吃了瘪,归曹后又几乎被闲置了十多年,棱角全都磨平,说起话来比过往要温和得多啦,倘若当年就是这般脾性口吻,总是先赞同对方再小小做一转折,估计未必会失去袁绍的宠信——褒斜路实在太过狭窄了,大军难行,容易被人堵住南谷口逐一击破。咱们要想攻打汉中,除非是褒斜、倘骆、子午和散关故道多路并发,使敌首尾难应,可问题要等把兵马分调开来,估计刘备已经在汉中重新站稳脚跟啦,肯定不赶趟啊。

蒋济同样规劝曹操,咱们还是就此退兵为是。然而曹操沉吟良久,却越想越憋屈——好不容易独断专行,天子亲征,结果千里迢迢跑关中来,却并没有撞见刘备的主力,只是与其断后之将小小接触了几仗,杀俘不过数千,我这一趟几乎可以算是白来了呀。而且关中为国家重地,却任由刘备轻松来去,天下人将会如何评价于朕?这面子我可丢不起啊!

可是也不得不承认沮授所言有理,若自褒斜道一路挺进,危险系数太大,倘若按照伐蜀的原计划多路并进,又怕不赶趟,刘备已实汉中之防。斟酌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咱们先试一试吧,不试怎么知道不能成?即命张郃、徐晃率部以向散关,曹真、吕蒙率部以向倘骆,曹真、夏侯尚则暂歇几日后,即自褒斜挺进。至于曹操本人,身为皇帝不可能冒这么大风险,暂且退归郿县。

可是才回到郿县,就有新任雍州度部中郎司马恂请见,警告曹操:“此前资军,多用华仓存粮,今已尽矣,乃自太仓调拨。今臣按查新输至长安者,多霉烂不可食也,若以发军,恐起变乱,若不下发,军中粮难支十日矣!”

曹操闻奏大惊,便问:“太仓存粮,三年一换,又无淫雨,如何霉变?汝兄如何治部耶?”

度部尚书是老臣王邑,不过已经递了好几回致仕表章啦,基本上不怎么理事,部权都操持在侍郎、司马恂的长兄司马朗手中——司马朗亦已内定为下任的度部尚书——所以曹操就问了,太仓怎么会出现霉变的谷子?而且出仓的时候没有查验吗?怎敢这就输送到前线来?你哥是怎么办事儿的?!

可是这会儿再骂司马朗也没蛋用,曹操只好再问:“其缴获刘备物资,可足用否?”司马恂苦笑道:“刘备安得有粮?”确实刘备因为仓促撤退,被迫抛弃了不少军资器杖,可大多是不便携带的旗帜、大车、攻城器械而已,他本身粮食就不充足,还得靠在关中抢割半熟的麦子以资军用,哪肯再乱扔啊?司马恂说我若能在职权范围内给你掏摸出粮食来,肯定不敢来打扰陛下,这是实在没招了,才只能跑来叫苦。

曹操闻言,不禁长叹一声:“可令诸军暂退,分往凉州、司隶就食……”

第三十章、攻心为上

刘备匆匆自关中撤退,返回汉中郡治南郑,法正率群臣出城相迎。刘备匆匆跳下马来,拉着法正的手,上下一打量,只见法孝直脸色仍然挺难看,精神头也有些萎靡,但比起当日宗玮所言,貌似好了不少——起码他能够下榻走动啦。

于是解下大红披风,给法正裹在身上,关照说:“孝直疾患未瘳,城外风大,何必来迎朕耶?”法正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即拜伏在地,口称:“至尊归来,臣便死,亦当舆梓而迎,焉敢无状?”

法正本来就是心病,一听说庞统战死了,虽然也颇感悲恸,潜意识里却轻松了许多——最大的政敌完蛋啦,从此东州士在自己的领导下,可以彻底凌驾于荆州士之上——再等到听说刘备顺利撤出关中,他的病就瞬间好了三分。医生诊治以后,说司空之疾有缓解症状,只要安心休养,不必两个月,便可恢复如初。

所以他才亲自跑南郑郊外来迎接刘备,随即君臣携手入城,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法正说您顺利得归,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已经在汉中各处筑下二十三道营垒,互为犄角之势,只要把各部兵马朝里面一塞,便千军万马,亦难遽破也——陛下您赶紧下令吧,士卒虽然疲惫,可以等抵达驻地再休息不迟。

目前头疼的还是粮草问题,法正说我已经行文各处,摧运粮秣,但手中仍然紧巴巴的。唯一期待的,是庲降都督邓方可以从南中地区搜集到更多物资,但听闻曹魏交州的黄忠、步骘等辈有向南中进军的企图,各郡、属国颇有不稳迹象——我已经派李恢前去镇抚了,他就是本地人,希望能够建功。

南中所输,倘若超过预期,那么汉中可守半年以上,倘若不足,估计也就守三四个月。只希望陛下您这回把关中打得足够残破,曹魏年内难以积聚实力发起进攻。只是为稳妥计,还需要留一军在褒斜谷南口,策应南郑的安全。

刘备连连点头,说辛苦孝直了,一切依你所言而行便是。然后不数日,便即得到张飞、黄权、刘封归来的消息,刘备先是欢喜,在听闻详细禀报后,却又勃然大怒,叱骂道:“不孝子焉敢弃军而走?!”当即就要下诏,将刘封逮捕法办。还是法正等连番规劝,张飞也写来书信为刘封求情,刘备才算暂息雷霆之怒,下令刘封不必返回南郑,就在褒斜谷口驻扎,以期将功赎罪。

刘封一连在谷口餐风饮露,苦等了七天,也不见曹魏大军攻来,便即上书刘备,说估计魏军暂时不敢来打汉中啦,我军实在疲乏,请陛下允许我进入褒中城内暂歇。刘备不允,行文叱骂,但是转过头来却问法正:“曹操果不敢来耶?”法正说咱们留在关中的密探还没有传回来消息,这个臣也说不准。可是万一魏军仍欲大举来攻,公子虽然堵塞谷口,但士卒疲累,恐怕难以抵挡——还是派个人去替换他为好。刘备这才下令,使刘宁、杜路率部接替刘封,允许刘封暂入褒中。

法正不敢在刘备面前把话说得太满,但是与好友黄权交谈的时候,却判断道:“我军初退,若曹操衔尾而追,实恐汉中难守也。今已各塞险要,犄角叠嶂,若曹操自小道来,必无克理。操知兵者也,今仍不来,是不敢来也。”咱们这次的危机,基本上可以算是度过去啦。

谁想话音才落,突然门上来报:“西城告急!”

西城在汉中郡中部,刘备占据此处后,便将西城以西单划出来,为上庸郡,辖西城、房陵、上庸和钖四个县,使东州派的孟达孟子敬守之。曹魏方面,马谡向曹仁献计,通过沔水以攻汉中,其实是去打这个新设的上庸郡,上庸若下,不但可以直接威胁汉中,而且只要再前进一步,拿下石泉县,那么子午道南口便即暴露了出来,将来魏军可以通过子午道,直接沟通雍州和荆州两大战区,对汉中侧翼造成强大压力。

马谡请令,要亲率三千兵马,去攻上庸。然而他不但年纪太轻,目前的身份也只是幕府文书而已,不可能遽使将兵,所以曹仁仔细考虑过后,还是命牛金为将,马谡做参谋,率领五千兵马溯沔水而上,去试攻上庸。

军整未发之际,马谡跑来向牛金请求:“愿得百卒,先发西城。”牛金说你疯了心了,带一百个人就敢先入敌境吗?马幼长笑道:“谡非敢百骑先攻也,乃欲白衣而入,为将军探查敌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