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海上,人都知道退无可退,避无可避,连逃走也是办不到的事情,纵使看到炮弹飞掠而来,能做的也就是咬着牙顶上去,否则的话便是必死无疑。
这般一下子几十门炮打响的威势,但看漫天白烟,炮声轰响,炮管之中喷射出长而绚丽的火花,而这般的奇景之后,便是带给人无限恐惧与死亡的庞大威能!
“侧船,抢下风前行!”沈福星完全无视头上飞掠而过的炮弹,十分冷静地下达命令。
这样的场面,福星号上的人们倒是见的多了,除了一些新手脸上露出难以遏制的紧张和惶恐害怕的情形之外,连在两舷准备的陆战官兵们都一副浑然无事的模样,一颗炮弹从自己的头顶掠过,从主桅杆边上擦了过去,杜尚勇暗自叫了一声“侥幸”……这颗炮弹若是中了,那就一切休提,这船只能等着被人俘虏了,除非大家殊死抵抗,一直在船上战到沉没为止。
心里虽然嘀咕,杜尚勇还是向着自己的部下们叫道:“莫要怕,打海战就是这个样,看着吓人,落在船上的炮弹可没几个,就算真打着几下也没啥,想把这船打沉,没有百来下是不成的。就算对面的火炮打炸了膛,咱也没事。大家要紧的是稳住了,一会儿有机会就开枪出手,就算打死个把人也是咱们陆军立了功,不要叫水手们笑话咱们一点儿力也没出。”
最后的话倒是真把军人们的劲头鼓起来了,众人轰然应诺,原本有不少新上船的士兵脸色惨白,这会子也渐渐回过颜色来。
辽阳的军舰以福星号配给的战斗人员最多,因为不仅是要准备海战,平时还要负责辑查沿海,遇到不良的海商,海盗,需要检验,盘查,福星号平时的货运贸易任务其实不重,现在这个阶段它还是以警备驱逐的战舰为主,去年和荷兰船及众多海盗船的战斗,陆战队员发挥的作用当然不小。
此次海战,胜算当然很大,不过英国人就算和辽阳结盟也没有自己顶上去的道理,此次是约定好了,福星号先吸引荷兰人与之相斗,英国人远处埋伏,然后抢在荷兰人的上风袭击,这样的打法当然容易获得最大的战果,只是福星号和船上的人员也就有相当大的风险而已。
对沈福星来说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指望别人替自己火中取栗就太幼稚了,胜利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才是。
“张帆,迎上去!”
第二轮炮击过来,“砰”然一声,先有一颗炮弹落在了船身上,将二层甲板砸出一个圆桌般大小的破洞。
接着第二颗,第三颗,这一轮便有七颗炮弹落在船身上,最严重的一颗是打中了船尾,将整个长方形的船尾打的毁损,船尾炮也不能用了。
好在没有打进船舱,伤亡不大,只有几个倒霉的水手中了一颗炮弹,被打的一团模糊,断手断脚,还有一人紧急闪避时掉落海中,这样的激战之时也没有办法救人,只能看这人的造化了。
沈福星不为所动,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换过,只是接连下令,命令张起侧帆,虽处下风,却是不停的前行,往着荷兰船队进前逼去,连开炮还击都是省了。
现在相隔还在半里左右,炮击其实威力不足,沈福星并不打算浪费自己的弹药。
两边一边开火,一边是侧行张帆,福星号的帆鼓的很圆,速度飞快,船身虽然长大,却是如飞梭一边的飞速前行,在又中了一轮炮之后,却是与三艘荷兰船逼近到了只有二百码不到的距离。
“他要做什么?”
不仅是范佩加深觉骇怪,另外两艘层上的荷兰人亦是如此想,象这样抢下风侧帆逼前,直冲上前来简直像是在找死,以福星号过往的战绩,应该不是这样狂妄胡来才是。
“冲过间隙,不开炮。”
在这么近的距离,开炮的话几乎必中,在两边这样短的交火过程中,三艘荷兰船一直不停的前行,加上福星号从下风迎上来,现在双方的态势就是荷兰人仍然一字行船,彼此间距也大致不变,只是因为洋流的关系,从上往下漂移了不少,而福星号侧帆行驶,现在已经是斜角对着阿斯本号和雷霆号的中间,如果不是福星号也是一艘快船的话,荷兰人几乎以为福星号使用的是二十年前还在流行的战舰之间的冲角登船战术。
“难道他们想放火船?”一个荷兰船长疑惑地说道,不过他很快推翻了自己的说法:“我们在上洋流向下,这时候放火船不是找死么。”
火船战术并不是东方人的独特发明,不论是古希腊时代还是现在的风帆战舰的时代东西方都有使用火船的记载,在历次的欧洲人的大海战中,火船的使用记录也是经常可见,英西大海战也有英国人使用火船的记录,后来的荷兰人与郑氏水师的战斗中,郑家在没有快船炮舰的情形下能屡败荷兰,靠的就是两大法宝,一个是冲角登船,依靠郑家精悍的海盗出身的水手与敌肉搏,另一个就是顺着风力和洋流放出火船,纵火烧船,这两大法宝在早期风帆战舰威力还不大时尚算十分有用的手段,等后来真正的四级战列舰出现,每艘战列舰上都有众多的火炮,而且火炮口径越来越大,威力越来越大,小小纵火船到不得近前就被打得粉碎,纵火战术当然也就失去效用,退出了历史舞台。
此时荷兰船在上风,无论如何纵火船也很难接近,纵火战术是肯定无用的。
在所有人疑惑的眼神中,福星号横冲直撞,自下风一直抢上来,直插三艘战船的中间。
这一下荷兰船队列乱了,船尾炮不能使用,两层甲板的火炮失去了效用,而自己的队形被打乱,首尾不能相顾,如果想继续打下去,就得变阵,重新调整队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