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站在西侧的偏殿,看着梳妆台隔壁的陈物架上横七竖八地摆满了各种小玩意儿,由衷地赞叹道。
她细看之下,从房梁正中悬挂的东海镂空雕花蚌珠,到陈物架上游人匠工们绘画用的草纸炭笔,再到已经很难再见到的的卜术算筹都均有涉猎,忍不住轻声称奇。
“你看,这两个偶人好漂亮,可惜被摔坏了…”
屏风外的阳光透过墨梨木的陈物架,照在了昏暗的房间里。流月微微弯下腰,东上三层的第二个格子里,并排摆着两个被摔碎之后重新拼好的白泥瓷女偶。
只可惜白衣的那个女偶从腰间斜斜裂出了一条缝隙,一直延伸到了底座。另一个黑衣的则只剩下了一只左臂,头和身子在颈部被齐齐摔裂后接在一起,显得诡异非常。
“…主子,你在听吗?”流月盯着这两个人偶越看越心慌,忍不住再度问道。
没有人回应,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看见黎九直勾勾地正盯着墙上的一整副母狼皮发呆。
“哎呀,这不是北疆的雪原苍狼吗?”流月惊叫了一声,立时认了出来。
“母后与姨娘少时关系甚好,送这个皮毛当作礼物,倒也没什么。”
黎九回过神来,“很久之前北凉世子确立后,都会驯服最狂暴的马王,骑着它去狼群中叼一只狼王的幼崽抚养长大。
然后在称王那一日放入修罗殿,一人一狼互相搏杀至一方死亡,经常几日几夜不休。
那时候的北凉王们是真正被卞唐朝臣们称为狼王的时代,我在云州的房里也留着一副。不过镇国公主府这一副,恐怕在整个江南地区,都很难找到同样的了。
后来北疆修罗殿一次变法之后,继承者确立的刑罚私牢颇多。当时的北凉王是个极度宠子之人,不愿让世子受苦。那位修罗主又是贵族后人,自认身份高贵,便联合取消了世子称王时的制度。
所以,那里就彻底沦为奴隶死囚们互相死斗,供百姓观赏的地方了。”
“原来如此。”侍女点了点头。
“等等…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黎九忽然转过头,后知后觉地盯着流月站起之后颇为难看的脸色,“什么…偶人?”
“啊,就是这一对。”
她连忙把主子拉了过来,指了指陈物架,“你看,这两个定制的偶人好生精致,只可惜摔裂了。”
“唔…我听阿离说过,看起来,它们似乎是扬州的福偶,江都民间流行的一种祈福方式。”
黎九探着身子细细地端详着,一边给对方解释,“他之前跟我提到过,这些福偶经常会在上元节那天,由挚友或情侣们亲手制作,然后送入保障湖旁的庙堂祈福,以求永结同心,平安顺遂。”
“怪不得,不过这两个福偶都是女偶,应该是哪两个贵族女子决意义结金兰时所制。”
流月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少了一只左臂的黑裙偶人放在掌心,前后观察着,“嗯…这个黑衣女偶上绘的暗纹是红石竹,还有北疆特有的盘狼纹…想必是您母后没错。
至于另一个,恐怕就是这房间的主人,镇国公主李广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