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箬笠隐约倒还记得,那段时间,祖母见了她就十分不耐烦,总是说头痛难忍。随后,李新元进出的次数反倒多起来,有几次,老太太还点名想让李新元住在她房中。就连回乡下老家,也多次说,李新元就是她的福星,是家中的宝贝。
不必雁声细说,顾箬笠也猜到了:“这种药不会真的伤及老太太的身子,因为秦氏还要借老太太站稳脚跟。但用了这种药,老太太会头痛的厉害,再把解药放在李新元身上。只要李新元去请安,老太太闻到解药药气,就会舒缓许多。时间长了,再加上当年那个算命的所说的‘福星’一说,她就真把李新元当成了福星。”
“反过来,那几日,我身上或许也带了什么香囊之物,能让老太太头风发作。因此,她见了我就头疼难忍,更没有什么好脸色。”
顾箬笠小时常出入宫闱,这种香囊自然不会久戴。但老太太的性子,只要三五日功夫,埋下疑心,这就够了。
足够她相信那算命的所说,顾箬笠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尽亲长。
雁声道:“必然是如此。不然,老太太怎会无缘无故厌烦自己的血亲孙女?”
这是一套连环计,先引发头风,让老太太心中嘀咕。随后再偶遇一位“仙师”,对着顾箬笠和李新元的命格胡说一气,却坐实了老太太段氏的猜测,让她深信不疑。
——这么多年,她常把“福星”、“扫把星”的挂在嘴边,顾箬笠小时候不懂,年岁大了,心思渐长,多少也明白了。只不过,她也不再把老太太的看法放在心上了。
雁声劝慰道:“郡主,这么说起来,咱们家老太太也是被人给骗了。您小时候,老太太可是最疼您了。”
顾箬笠淡淡道:“她疼的是顾氏血脉,是长公主之女,是千金郡主,从不是我顾箬笠。”
顾家大姑这次的计谋也不复杂,和秦氏原先用的手段如出一辙。先是让老太太心中生疑,随后找来“神医”拆穿中毒之事,最后,也有一个“仙师”横空出世,重新算过李新元和顾箬笠的命来。
秦氏利用的是老太太的迷信愚昧,顾大姑利用的依然是这一点。
顾箬笠不过离家几天,这三个女人,要把顾家给拆了。
这时候,夜深人静,可顾府后宅里,大戏还没散场,秦氏一身素衣,凄婉哀怨,跪在老太太院门口。
老太太头疼的要命:“让她滚!这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还有什么颜面见我?”
老太太发作厉害,可段嬷嬷不敢不劝:“老太太,她不肯走。这都跪了一个时辰了,本来就身子孱弱,这一胎毕竟是老爷的骨血,说不得是老爷唯一的嫡子啊!”
老太太冷笑:“她只管跪,跪死了,多得是清清白白的官家千金要嫁给我儿,谁稀罕她一个再嫁的寡妇?哪个女人不会生孩子?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她还敢用孩子来要挟我?”
段嬷嬷委婉道:“那自然不假,可咱们老爷毕竟也不年轻了。”
这倒是真的。将近四十了,也没能有个儿子。
老太太脸皱的像朵菊花:“那我也懒得见这个毒妇!你去让她滚回齐宁院,孩子出生之前,都不要出来恶心我了。要是孩子有什么闪失,她就带着那个小贱人一起滚出顾家。”
段嬷嬷原样和秦氏说了,没想到,秦氏坚持不走,一定要见老太太。
段氏到底想要孙子,松口让秦氏进来了。
秦氏揉着膝盖,依旧是那副软软弱弱的模样。
以往段氏觉得这个秦氏,性情软弱,又无母家,好拿捏。现在见了她这幅故作柔弱的样子,简直像吃了蝇虫一样恶心。
“今日白天,我那孝顺的大女儿想来把什么事都和你挑明白了,你以往做那些肮脏事,我也都知道了。事已败露,你害得我这么多年,把鱼目当珍珠,亏待我的亲孙女,害得我做了这么多糊涂事,你还有什么颜面见我?”
秦氏娇娇的咳了一声,细声细气:“老太太也不必怨怪我。说到底,您当初也是对我那可怜的若若心存不满,认为她克死生母,又连累亲父,若不然,您怎么会对这荒唐的命数之说,深信不疑?说到底,岂不是您自己愚昧蠢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