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了脚步。
树梢上的羌声也停下了,青杨的叶子在夜风中沙沙作响,那些烧得通红的篝火都在她身后飞速远去。
流月穆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站在百姹楼底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前后左右空无一人。
红瑶院的大门距离她仅有一步之遥,她看着眼前在深夜亮着的两盏走马灯笼,黑夜与光亮在她脚下划出了长长的一线。
她没有说话,抬脚跨了过去。
似乎有骤起的风掠过,流月身后不远处的那棵高大的青杨树梢一振,一片被夏虫啃噬得千疮百孔的树叶飘飘悠悠地落下,安静地躺在了无月无光的地上。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树叶的沙沙声,火光的跳动,贵族与奴隶们畅快地在北疆如斗的苍穹下高歌…流月安静地抬手,抚上了红瑶的院门,唇齿在走马流转的烛光下微启,似乎低下头说了什么。
片刻之后,她终于推开院门走了进去,没有回头向后一眼。
“我和小主子,还有阿离他们就要去江都了…”
她说出的那句话被夜风格挡在院门外,在空中悠悠地转着,随风声扬起又落下,似乎在迷茫地寻找自己的听众。
你要一起吗?
要一起吗?
风声轻轻地响着,吹过门外走马的灯笼,吹过高大的青杨树…树下靠着一个人。
惊风默默地抬起头,怀里抱着一副老旧得已经掉光了漆的羌笛。高瘦的年轻男子腰间别着短刀正呆呆地望着天,似乎在看着飞来飞去的大雁。
——
三更的时候,黎九终于悠悠转醒了过来。
凉王府外有人在敲着惊锣,她躺在自家寝殿的帐子里听着打更的声响逐渐远去,身边是柔软的云锦薄被。
黎九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头隐隐有些胀痛,似乎是忘了什么。
是了,马上就要去扬州了。
此刻距离黎钰在江都因为叛乱被杀还有不到两个月,到时候凉王一死,北凉必将哗变。
她就算能从李氏皇家眼皮子底下逃走,也会被眼线遍布天下的缨宁长公主和权臣息诚一派给当做逆贼给抓回来。
还不如这两个月在扬州多抱几条大腿,然后老老实实按原文自己出场时那样被软禁。反正那段时间正值息卫两家大洗牌,他们忙着互斗也没工夫管自己。
那萧世离呢?
自己之前已经好死不死,改变了原文中他的走向。阿离如今身为自己最信任的奴仆,自然是要和自己这未来的逆贼一起前往江都的。